南顥宸聞言一楞，他看過顧時大學期間的全部資料，顧時不是那種善交際型的，但人很上進又很穩，人緣還是不錯。能讓他這樣搭著自己的時間和事業去扳倒的人，應該是有很大仇了，他看過的資料裏怎麽沒有呢？

南顥宸第一直覺是那兩個人應該是首都電影學院的畢業生，並且已經簽約在樂藤了。顧時既然說扳倒，那就一定不是練習生，最起碼應該是二三線的小明星。

娛樂圈裏，出身首影的太多了。太沒名氣的南顥宸不知道，他知道的，草草一想就已經有七八個人選。

“南總還是別猜了。”顧時喝了一口桌上的檸檬水，潤潤喉，盡量言簡意賅：“我要扳倒的兩個人，一個是樂藤總裁，一個是未來半路夭折的影帝。”

南顥宸挑眉：“樂藤總裁——叢天嘯？”

顧時又喝了一口檸檬水，淡定地點了點頭。

南顥宸楞了兩秒鐘，楞是笑了出來：“顧時，我的人已經把你的資料挖了底朝天，你絕對不是能和叢天嘯扯上半毛錢關系的人，更絕對不應該知道我的來路。你，到底什麽來頭？”

顧時舔舔唇，無辜地看著南顥宸：“噢，我啊，我會占蔔。”

“你說什麽？”南顥宸笑得無語極了，碰面這幾次，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顧時狡黠的模樣，像一只狡猾的小狐貍。

“我就是會占蔔啊……”顧時聳了聳肩，“我算到我成名後那兩個人會是絆腳石，所以不如早點除掉。”

“另一個人是誰？”

“一個練習生，南總裁不必入眼。”

“你怎麽知道那個練習生日後會是影帝？”

顧時嘆口氣，“看來南總還是沒有聽進去我的話，我會占蔔啊。”

南顥宸無語：“那半路夭折又是什麽意思？”

顧時笑：“因為，半路有我啊。”

一來一去聊了將近兩個小時，南顥宸還是一頭霧水，他覺得隨著自己知道關於顧時的事情越多，對這個人反而越迷惑。從咖啡廳出來，顧時忽然改了主意要回樂藤，南顥宸便送他一程。這一次是他自己做司機，別看顧時滿口荒唐話，人倒是非常懂禮節，一看南顥宸自己開車他就非常本分地坐在副駕駛了。

南顥宸餘光看著顧時，他大概真的是很累了，雖然不至於完全將頭靠在玻璃上，也是微微側著頭，眼睛都快閉上了。

這個人跟他從小到大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他神秘卻不讓人討厭，明明背景那樣簡單，卻能輕松從容地和像他和叢天嘯這樣層次的人來往。南顥宸光是想著自己方才耐心聽他的占蔔論，都覺得不可思議極了。更讓他對自己無語的是，自己竟然真的在思考占蔔術的可能性。

並不是他容易聽信別人，而是剛才顧時醉眼朦朧地對他說：“我不僅算出了自己的對手，還算出了南總的動向。在南總心裏，大概是要在年底盛勢而出，明年這個時候，樂藤就該上市了吧。”

那一刻，南顥宸不得不承認，自己驚呆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驚呆了這個表情會出現在自己臉上，然而現實就是這樣不可思議。他回國前只承諾給家族交一份滿意的答卷，至於什麽時候走到臺前、什麽時候上市，那都只是他心裏的算計，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更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籌劃。

如果顧時沒有占蔔術，那他就是會讀心了。占蔔和讀心都是一樣玄秘的東西，他與其猜測顧時會讀心，何不幹脆信了顧時會占蔔？

南顥宸一邊開車一變默默地盤算著早有耳聞卻從沒放在心上的——古老中國的民俗學，看來回去得在這方面下下功夫。他想了一會這些不著邊際的，忽然想起來一個關鍵問題：“你既然會占蔔，能占蔔到自己的前程嗎？”

顧時迷迷糊糊地在座椅上掙紮了一下，“我啊，我當然是會，得償所願了。”

南顥宸聞言無語。

顧時醉的是時候，醒的也是時候，車子剛到樂藤的拐角，顧時就及時地叫了停。南顥宸驚訝地發現，只是在車上瞇了五分鐘，顧時睜眼時的瞳光就已恢覆了往日的清亮。他再無半分醉態，下車非常得體地道謝，然後步態穩重地自己走回公司。

南顥宸沒有直接掉頭回家，他靠著車看顧時的背影，只覺得那個人好看的身影慢慢地融進夜色裏，竟然讓他莫名地心動。

顧時一個人拎了兩大口袋肯德基回宿舍，宿舍裏的人都還沒睡，大家都剛上完強度體操，都是小夥子，即便平日裏知道收斂，但畢竟還沒出道，對身材沒那麽嚴苛的要求，此時看了顧時手裏的全家桶，一個個眼睛都放光。

“顧時哥——”一個小練習看炸雞看得眼睛都直了，“你明天不是休息嗎？”

顧時微微一笑，將東西放在桌上：“剛收工，助手買多了，想起來大家今天晚課強度很大，就順路來看看大家。”

這話說的太妥帖了，一邊提醒著大家，以我現在的地位本來沒必要和你們施小恩小惠，拿東西，是我對大家的兄弟關照。但我又不是刻意拿來，只是助手買多了，你們也不必太覺得和我關系好。

不遠不近，火候剛剛好。顧時在室友的“謝謝顧時哥”聲中轉過身，果然捕捉到周桓眼中一閃而逝的刻毒。

他大晚上折騰來這一趟，沒什麽有用的心機，就是為了看一眼周桓的怨恨嫉妒之色。顧時忍不住微微一哂，雖然心知此舉多餘且幼稚，卻還是覺得心情很好。

顧時送完了東西就回家，接下來的兩天他都在家休息。說是休息，也只是不用和周桓與叢天嘯周旋罷了，一個人在家做廣告創意書、深讀劇本，每天抽樂藤練習生上大課的時候去健身房跑上三公裏。ricky晚上來顧時家裏時，顧時正穿著小白背心坐在地板上看劇本呢。

完整的劇本打印出來足有二十多公分高，顧時分了好幾個顏色的文件夾夾好，密密密麻麻地粘好了各種顏色的便利貼，地上平鋪了一排彩色記號筆，ricky一看就知道自己的擔心多餘了，看來顧時雖然應酬叢天嘯，倒真沒忘正事。

顧時上一世就有這個毛病，看劇本必須得坐在地上看，並且不僅看自己的部分，所有人的，包括龍套那三兩句詞，他都得過目，對於整部劇每一個畫面的布局和場景都要做到心中有數，簡直比導演還了解情況。ricky一看劇本的厚度心裏就有猜測，真看著顧時拿筆點畫龍套的動作寫批註，也還是忍不住咋舌。

“ricky哥坐吧，我看完最後這兩條就招呼您。”顧時說著話，眼睛卻一點也沒離開劇本。ricky忍不住想起了一句話：根本就停不下來。

“我就是來看你一眼，做了你的經紀人，雖然你是自己找上門來的，我也總得有點職業素養。”ricky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門口堆著他路上來買的水果，他身價和別的經紀人不一樣，上門看望藝人還買水果，也是他的生平頭一次。

顧時倒是不客氣，看完劇本直接就拎了水果袋子來。芒果菠蘿不好收拾，看見有香蕉，顧時就直接拎過來剝開吃。他健身回來還沒吃飯，本來就餓了，再說ricky雖然自覺和顧時還沒有特別熟，但顧時可不覺得有什麽可拘謹的。ricky眼看著顧時眨眼間三根香蕉下肚，伸手還要掰第四根，終於忍不住說話了：“顧時，明天篩選廣告創意，如果你通過了，可能還會有現場試鏡……”

“沒事的。”顧時放下香蕉皮，上一世ricky就天天追著他少吃點，他都習慣了，“我輕易吃不胖的。”

“吃不胖也是長遠來看體重均衡，你明天就上鏡，今天把肚子吃鼓了……”

顧時舔舔嘴唇，想起自己上一世怎麽說也沒讓ricky停止嘮叨，這一輩子也不打算白費口舌了。他當著ricky的面把剩下的水果拎進冰箱裏，心裏盤算著等他快點走了好拿出來接著吃。

ricky這次來也是有正事的，他交代了幾句顧時的飲食起居，就開始說正事了：“我聽說，你來找我之前接了個群演？”

顧時聞言一楞，《民國秘事》這種小本子是不可能入ricky的耳的，ricky既然做了他的經紀人，也絕對不會不經他允許就去調查他。那麽，他是怎麽知道的？

ricky嘆了口氣，掏出手機給顧時：“是那個和你一起出鏡的女生，你自己看吧。”

手機上是微博頁面，一個段子手轉發了一組圖，顧時點開看，是許心燦在海選時的幾張照片。因為是海選，舞臺什麽的還沒有特別像樣子，不過許心燦人站在那裏，真的就是硬撐出了幾分大舞臺決賽的樣子。有一張比基尼，更多的還是各種晚禮服，顧時認出來都是許心燦自己的衣服。許心燦是參賽模特中化妝最淡的一個，但那雙瞳仁清亮得簡直讓人移不開視線去。

ricky又嘆了口氣：“這姑娘確實資質不錯，只一次海選，連電視都沒上，就因為旁觀者拿手機拍了她，立刻就在微博上紅了起來。”

“這麽快？”這是連顧時都沒想到的。

ricky忍不住苦笑：“你怎麽什麽事都是一副早就料到的樣子。”

“心燦是我的小師妹，她的資質我當然清楚。”顧時開口解釋，他看ricky臉色一變，“ricky哥別多想，許心燦和她的男朋友已經在一起好多年了，感情很深。”

ricky這才舒了口氣，他倒不是反對顧時有女朋友，只是許心燦眼看著風頭要盛，顧時還沒出道，還是幹幹凈凈的好。

“看熱門評論。”

顧時點開熱門評論，第一條是一個叫“包粽子不放棗星君”的id發的——

——覺得心燦太美的讚我！[愛心］這個姑娘我知道，我們學校正在拍劇，這姑娘扮過群演啊，要看照片去我首頁第一條微博。

就這一條評論，讚數已經過了千，顧時點進這人首頁一看，果然，整整九張許心燦群演時的照片，雖然不是那種官方透出來的高清原圖，但也很清晰了，作為一同出鏡的，顧時意料之中地看見了許心燦身邊的自己。

這條微博下的評論足足有19k，隨手點開看，底下留評的雖然都是慕名許心燦而來，卻結果都為顧時炸了鍋——

——心燦身邊的男生才真是亮瞎了我的鈦合金狗眼啊啊啊，好帥好鮮肉，喜歡！

——我關註過這個劇，男女主角顏值很一般啊，導演腦洞太大了敢用這麽出挑的群演，不過感謝導演讓我大夏天看見帥哥，從內到外都爽快啊啊啊[鼓掌］諸如這種內容的熱門評論數不勝數，顧時飛快往下刷，沒過一會就看見一條畫風與眾不同的：——我一戳圖就猜到評論裏會有大堆尖叫了，就當攢rp了，告訴你們，男的叫顧時，和許心燦一樣都是首影畢業的，我比他們小一屆。顧時麽，確實顏值很高，人據說也不錯，就是可惜了是導演系的，估計也就是來玩玩吧，你們還是別報太大希望。

在這條熱評底下，到處都是“顧時鮮肉求出道”、“放棄導演系吧大熒幕才是你的靈魂歸宿啊”、“姐姐幾輩子沒見過合眼的帥哥了你要是出道我為了你當一回腦殘粉也成啊”、“當什麽腦殘粉啊顧時我願意娶你！”、“我家顧時霸氣側漏豈能讓人娶回家，顧顧我愛你我要給你生小顧顧！”……

面對如此彪悍而奔放的粉絲，顧時也默默地囧了，他點進微博廣場，許心燦這三個字已經上了熱門第三位，只是一直往下刷到第十六位，才有一條“許心燦和顧時”。

顧時松了一口氣，卻又覺得有點過分的好運了，他挑眉看ricky：“奇怪，這次倒是沒有人編緋聞黑我和心燦。”

ricky看著他，搖搖頭：“其實一開始是有的，我剛接到消息的時候，熱門第四位就是‘許心燦男朋友顧時’，我之所以不著急是因為，我手下的人這邊還沒開始運作，卻忽然看見那條蹭蹭蹭地沈了下去，一直排到十六位，才又有一條你倆都有名的，點進去一看，置頂微博就是許心燦真正男朋友起底，高富帥和白富美惹人艷羨，把你摘得幹幹凈凈。”

“有人幫我？”顧時聞言一楞，他飛快拖拽頁面往上，一條條去讀那些把自己擠了下去的熱門消息。

讀了幾條後顧時懂了，這些熱門涉及的藝人，基本上都是泰和手下那幾個過氣的，只不過消息勁爆一些曝出來博人眼球罷了。唯一比較有力度的，是一條“張思和童年睡覺流口水萌照曝光”，外人不知道，張思和不也是南顥宸剛剛秘密簽下的嗎？

ricky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南總為了幫你，連張思和都舍得拿出來當*陣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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